来源:晋中日报时间:2025-12-08
范春阳
整理杂物时,从柜子的最角落翻出一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,我小心翼翼地打开,里面是厚厚的一大叠贺卡。
我坐在地板上,一张一张地翻阅。最先跃入眼帘的,是那种对折的硬卡纸,正面印着烫金的“新年快乐”或“生日快乐”,笔画圆润而饱满。打开来,内页是略带稚气的钢笔字,写着些简短的祝语:“学业进步”“友谊长存”“心想事成”。字迹的主人,有的到现在还保持着来往,有的名字我已要想一想才能记起容颜,有的早已散落在人海,音讯渺然了。
再往下翻,花样便多了起来。有带图案的,寒梅吐蕊,喜鹊登枝,或是卡通化的生肖,很精美;有立体的,一翻开,纸做的圣诞树或小房子便“啪”地弹立起来,很有趣;有带着香气的,贺卡里粘贴了的干花,透着淡淡的馨香,很别致;有带音乐的,贺卡藏着会唱歌的金属片,很灵动……
贺卡可谓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最盛行的节日信使,在那个没有智能手机、互联网尚未普及的年代,这些印着精美图案、写满真挚祝福的纸片,是节日里最温暖的问候和祝福。
写贺卡是件郑重其事的事,给老师的贺卡要用正楷,给好友的则可以画些歪歪扭扭的小人或添上一两朵小花。最难忘是给暗恋的同学写贺卡,斟酌每个标点符号,最后把卡片塞进对方抽屉时,心跳快得像藏着一只小鹿。
收贺卡,也是一件喜悦的事情。读书那会,同学间还会暗暗比较,新年的时候看谁收的贺卡多。记得有一年生日,我陆陆续续收到二十多张贺卡,引发大家羡慕的眼光。我迫不及待地一张张拆开,细细阅读上面那字字句句感情真挚的留言。有的贺卡里满是俏皮逗趣的话语,有的则写满了温暖治愈的鼓励,还有的倾诉着深深的思念,让我眼眶微微发热。即便生日的热闹渐渐散去,我仍会时不时地把这些贺卡拿出来,轻轻翻看。每看一次,那些美好的回忆便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放映。
忽而便想到木心先生那首诗了:“从前的日色变得慢/车,马,邮件都慢/一生只够爱一个人。”这“慢”,怕是今人最难体会的“奢侈”了。电脑与手机一普及,那精美的“电子贺卡”便如彩蝶纷飞,瞬间可达天涯海角,再后来,连这彩蝶也嫌繁琐,一个电话,一段语音,乃至一个表情包,祝福便可“瞬间”送上。 快捷自然是快捷了,但那祝福的分量,变得有些飘忽和轻薄了。
我默默收起这些泛黄的贺卡,动作里带着几分庄重与虔诚。它们是我青春的印记,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也够我一生回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