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文力

当节气的指针轻轻划至小雪，初冬便彻底褪去了秋的余温，慢慢携着寒冽的风、凝着霜的雾，叩开寒冷的门扉。不急于挥洒鹅毛大雪，只把浓浓的冬意，静静浸润在每一寸空气里，此时的天地正进行着一场静默的收敛。薄霜如细碎的银箔悄悄缀在枯枝、石阶上，折射着清透的光。大自然仿佛按下了慢放键，温和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小雪腌菜，这是刻在老一辈人骨子里的节气智慧，更藏着我童年鲜活的记忆。每到这个时候，就想起小时候母亲腌菜的情形，鼻尖似乎也泛起了熟悉的咸香。天刚亮，窗外还凝着薄霜，母亲就挎着竹笼去屋后的菜园砍白菜。带着霜的白菜水灵灵的，菜根上还沾着泥土，我跟在母亲身后，蹲在菜园边拔萝卜，小手冻得通红也不撒手，想着腌好的咸菜里加点萝卜，味道定是更好。回到家，母亲把白菜一棵棵摊在院子里的竹席上晾晒，然后搬来院角的大陶缸，先把缸壁擦洗干净，再一层白菜、一层粗盐细细铺撒，撒盐时总不忘用手指匀匀拨散，随后双手按住菜身用力按压，直到菜汁慢慢渗出来，顺着缸壁往下淌。母亲一边压一边念叨：“盐要撒匀，菜要压实，不然腌出来的咸菜容易发酸，菜也不脆了。”

小雪的诗意，原就藏在古人的笔墨里，白居易一句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”，道尽了冬日里最动人的邀约，无需繁文缛节，只需知己相伴，一杯热茶，几句闲谈，便足以温暖整个寒夜。这样的诗意，在如今的生活中依然鲜活：坐在阳台上，泡一杯老白茶，看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，茶香袅袅；或捧一本书，在文字中寻觅岁月静好，偶尔抬头，望见窗外的枯枝与远山，心中便生出几分淡然与惬意。蜷缩在膝头的小猫，温热的饮品，都让这个小雪节气，变得温柔而绵长。在这个适合慢下来的时节，不妨卸下疲惫，放慢脚步，在一粥一饭、一朝一夕中，感受生活的本真与诗意。

小雪，这一年的时光即将走完。或许有未完成的心愿，淡淡的遗憾，如同这未落的雪花，轻轻悬在心头。冬日本就是收藏的季节，把遗憾、疲惫与过往的尘埃，都悄悄藏进这沉静的时节里。

小雪，小得即圆满，像是教给我们，生活中那些细微的温暖、平凡的陪伴，都是生命中最珍贵的馈赠。就像母亲腌咸菜时的用心，岁月沉淀出的鲜香，平淡日子里的坚守，终会酿成生命里最动人的滋味。

雪落无声，岁月有痕。在冬日的温柔里，慢慢走过岁末的日子，静静等候每一份沉淀后的惊喜，也期待着一场雪，为这个冬日添上一抹纯净的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