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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稿记

来源:晋中日报时间:2023-05-26 08:22:55

□ 王甫兴

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,要想投稿是很麻烦的,像我住在农村,就得到十几里地远的县城邮局寄。寄平信吧又怕收不见,只好多花钱寄挂号了。如果是给本省的杂志社投稿,又正好有事情要去省里办,能顺路把稿子送到编辑部那是再好不过了。

那天要去太原办事,正好能把手头的一个叫“阴谋游戏”的短篇小说捎着送到《黄河》杂志编辑部。杂志社的地址是在南华门东四条,这里我是比较熟悉的。南华门东四条的“阎氏家宅”是山西大军阀阎锡山1935年为他的家属所建的住宅。解放后的南华门东四条早已成为山西文学界的核心地段了。如果你行走在这里,可看到“山药蛋派”创始人文学大师赵树理旧居、山西省文学院、山西省作家协会,还随时可以见到出来进去的著名作家们。

我拿着沉甸甸的小说稿,迈进山西省作家协会的头道大门就被门卫喊住了(那个时候还没有保安)。门卫(也可以称之为看大门的)是个大个子,秃顶,五大三粗很壮实的人。他心不在焉地问我:去哪个部门?找谁?我都答了,还不行,又问我认识那些作家们?又问我写了什么小说?还说他也很喜欢写东西,就是写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来等等。我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无聊的话题。本来我早想走人,但又觉得不妥,一是不太礼貌、二是觉得这些看门人也是得罪不起的。

他足足缠了我半点四十分钟才放行。总算可以走的时候他笑了说:知道为什么耽误你这么多的时间吗?我觉得咱俩很投缘,有共同语言。我愕然!真是哭笑不得。也许真的像他所说我和他投缘吧!他竟然一直把我领到作协办公的那个院子大门口。分手时候他还告诉我,说是这个院子不许大声喧哗,说是进了这个院子的大门一直走,那栋小楼上是《山西文学》编辑部和省作协创联部。你进去往右拐就看见《黄河》杂志编辑部的牌子了,说是传达室的老头是你们祁县人,你可以和他聊聊。看得出这个和我投缘的人是很健谈的。

走进第二道大门,我肃然起敬,因为这里是真正的文学园地了。大概传达室的老头看见我了,他揭起帘子探出头来问:找谁?我说去《黄河》杂志编辑部。他听出我是祁县的口音了,笑着说:祁县家?进来坐坐吧!

据老头说,他原先是祁县乔家的管家,为乔家打理事务几十年。老头滔滔不绝的说话容不得我插话,我心里发怵,我想这个老头不会也和我很投缘吧?他要再和我强行聊天半点四十分的话编辑部的人就该下班了。好在老头说:你先去办事吧!回头咱们好好聊聊。呵呵!看来这个老乡明理儿。

我走进《黄河》杂志编辑部,看见文件柜、办公桌、条案等把编辑部很多的空间都侵占了。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把全国各地邮寄过来的稿件进行分类:小说稿、散文稿、诗歌稿、报告文学稿、评论稿,都要一封一封分开,还不行,还要把外地的、本省的、各个地区的都要细分。

再往里走,看见一条长长的条案上有几堆小山似的稿件,条案两边坐着几位编辑正在看稿件,我看见条案下面有三个很大的竹筐子,编辑们把那些不能用的稿子随手丢进竹筐子里。

我说明来意,工作人员告我说主编的办公室在后面,你最好是找找主编。

主编姓张,中等个子稍胖的身材,看上去是个很和善的人,因为他总是笑嘻嘻地说话。张主编说:首先谢谢你对《黄河》杂志的支持,先给你两本我们的杂志吧!张主编边给我拿杂志边说道:不过我们编辑部严格实行三审通过制度,你先给分管你们晋中的编辑看吧!小黄来一下(小黄是张主编的助理)。

一个年轻人很快跑过来,主编什么事情?

他是来送稿子的,你让他把稿子交给分管晋中的编辑吧!

分管晋中的是个女编辑,她笑着指着条案上小山似的稿件说:这都是邮寄过来的稿件,没个月数天是轮不到给你看的。不过难得你跑一趟,先给你看看吧!

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翻看刚才张主编给我的杂志。其实我看杂志是装模作样,我是在偷偷地观察女编辑看我稿件的表情了。我看见女编辑一会儿面带微笑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看我一眼。我的心里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,我非常害怕女编辑把我的稿件随手丢到条案下面的竹筐子里。好在女编辑一直把我的稿件看完了,我看见女编辑做了个深呼吸而后看着我笑了,她问我,在外地发表过作品吗?我说发表过一些,比如内蒙古、宁夏、辽宁的期刊杂志上都发表过我的小说作品。她又问:你说的宁夏的杂志是郭文斌主编的《黄河文学》月刊吗?我说:嗯!我的小说“一天”就发表在《黄河文学》上。她略有沉思而后自言自语道,你回去等消息吧!因为只有三审通过了才能上《黄河》杂志。

我从《黄河》杂志编辑部出来的时候,又看见那个五大三粗的秃顶门卫了,他撅着屁股往一个纸箱子里装着什么。我已经领教过这位和我很投缘的门卫了。我怕他再缠着我不放,所以我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。

后来的日子里,我等啊等,终于在2004年3期的《黄河》杂志上看到了我的短篇小说“阴谋游戏”发表了。